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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九十三章 後記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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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,絲毫不敢有逾矩之處。

“不是,大人給的銀錢夠多了。”

“那你快回家去吧。”

“爹爹說了,我家的下人夠多了,小哥哥是進不來的。”

沈靜姝擰著眉頭,有些苦惱地道。

雖然她也很想留下這個小哥哥,可是她不能讓爹爹為難。

卓一帆之覺得鼻頭發酸,心裏難受至極。

他的靜姝就是這般在乎自己的父親,所以才會被......詹辰哄騙,自盡而亡。

今世今時,他更要取得沈旭的信任和提拔。

如此一來,日後他和靜姝在一起,便不會有諸多磨難了。

卓一帆的眼中有了閃爍的淚光,為了不讓暗中觀察他的沈旭起疑,卓一帆當即便道:“大人能救我,是我的福氣。”

“可出了京城,遍地都是餓殍白骨,我心甚痛。”

“唯有跟隨大人,勤學向上,日後方有能救更多如我這般哀哀不絕之人。”

卓一帆說完,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。

大門後的墻垣下,沈旭渡步而出。

少年赤子之心最是難得,適逢朝中正是用人之際,旁人的門生他用得不放心,可自己的門生多是中庸之輩。

“我府中不缺仆人,我身旁不缺小廝,你若執意進府,待如何?”

卓一帆聞言,當即叩頭拜謝道:“大人學識深厚,書本萬千。書中點墨不蒙塵,書外還需掃塵埃。”

“小子卓一帆原為大人打掃書房塵埃。”

“哈哈哈......”

“好。”沈旭大笑,伸手將卓一帆扶起來。

昌順二十五年冬月十一,卓一帆正式入了沈府。

昌順二十六年春,沈旭小考卓一帆,見他有過目不忘之本領,且本性淳厚,外圓內方,大為喜愛,收為嫡傳弟子,賜字:順之。

就在沈旭將卓一帆收為嫡傳弟子後的第三天,外出上朝的沈旭帶回了傷痕累累的張金辰。

三日後,張金辰勉強能下床了。

張金辰強撐著去給沈旭請安,謝過沈旭的救命之恩。

沈旭見他才思敏捷,頗有見聞,覺得救了他也算是一件好事。

於是晚膳時,沈旭便跟卓一帆提起張金辰道:“我讓人去查過了,小小年紀便已經有了秀才功名,只因家裏遭了難,成了孤兒,這才耽誤了。”

“要不要為師也收了他,與你一起做個伴?”

卓一帆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,面上卻絲毫不顯。

只見他微微勾了勾唇,善意地調侃道:“老師愛惜人才,卻說是與我作伴?”

“我若是不同意,老師豈不惱我?”

“罷了罷了,橫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,順之讀忠義之書,忠忠義之事,自然是事事皆以老師為先。”

沈旭面上古板,私下卻是極愛這種和悅的調侃。

只見他用筷子敲了敲卓一帆,然後快意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
靜姝和靜儀捂著嘴笑,忽然覺得沈家一下子熱鬧起來。

張金辰正式拜師沈旭了,可因為有了卓一帆在前,張金辰便顯得毫不起眼。

昌順二十八年春,沈旭被欽點為太子少傅,成為東宮謀臣。

同年,卓一帆下場,一舉拿下解元。

昌順二十九年春,卓一帆年僅十九歲,連中三元後,被昌順帝欽點為狀元郎,而與他一同下場的張金辰則只奪得了二甲第六名。

有了卓一帆這熠熠發光的弟子,沈旭雖然重視張金辰,卻並未將他看做是自己唯一的傳承人。

相反,事事以他為先,以沈府為先,不為名利所負累的卓一帆到真正成了沈旭心目中最佳的接班人。

甚至於,他還想讓卓一帆入贅沈家,為沈家支應門庭。

可女兒還小,又因為卓一帆太過耀眼,因此他便沒有明著說出此事。

張金辰與卓一帆入朝為官後,漸漸顯露端倪。

他無法接受卓一帆事事都壓在他的頭上,於是他便私下投靠了楚王。

這件事被沈旭知道以後,痛斥張金辰。

張金辰以為是卓一帆告密的,前來找卓一帆對峙,結果卓一帆反過來提醒他道:“楚王可比你聰明太多了。”

張金辰頓時驚住,片刻後拂袖離去。

沈旭得知此事時,長嘆一聲,知道張金辰心思狹隘,不是良善之輩。

番外五:暗中籌謀(帆姝篇)

昌順三十年,體弱多病的太子在及冠後,要開始選妃了。

昌順帝年僅九歲登基,年十四便得第一子。

可惜那些孩子接二連三都夭折了,太子是第四子,也是正宮皇後之子。

是昌順帝一手調教出來的皇位繼承人,只不過自幼體弱多病,不是長壽之相。

然而太子聰慧仁善,權謀之術手到擒來,幾個弟弟皆臣服於他,內憂外患之下,昌順帝更沒有另立太子的打算。

昌順三十一年初,沈靜姝年芳十四,正好在選妃之列。

沈旭作為太子少傅,自然並不排斥自己的女兒成為太子妃。

只是太子體弱,又身在權柄之巔,他也心有憂慮。

就在他為此神思煩惱的時候,張金辰再次闖入沈旭的視線中。

“老師,學生願意入贅沈府,迎娶靜姝妹妹。”

張金辰表明心跡,朝堂之上有了卓一帆,他再想做出功績,讓沈旭將手中的人脈給他太難。

唯有做了沈旭的女婿以後,他才可以走上一條捷徑。

沈旭並不昏聵,自然察覺張金辰有異。

他當即反問道:“你可是鐘意靜姝?”

張金辰當即面紅耳赤,他來沈府也有好幾年了,可靜姝才豆蔻之年,若說鐘意,只怕不妥。

於是張金辰便轉了個彎道:“老師對學生恩重如山,靜姝妹妹若是入了東宮,光是太子殿下的側妃侍妾都夠煩心的,更何況靜姝妹妹淳善,最是慧敏,不應困於宮墻之內。”

“學生無家室牽絆,又愛憐靜姝妹妹,必將一生好好待她,絕不會行納妾養寵之事。”

沈旭頓悟,張金辰是想為他分憂。

可太子品行,他很是讚賞。

於靜姝的聰慧靈秀來說,一定會照顧好太子,打理好東宮,成為太子的賢內助。

這也正是他煩心的地方,於公,靜姝的品行和身份是最適合的太子妃人選。

可於私,他又想女兒平安順逐,幸福愜意地過完一生。

沈旭沒有答覆張金辰,張金辰惴惴不安地走了。

想到最近忙於跟太子暗訪周邊官吏的卓一帆,沈旭心裏有一個滾燙的念頭再次升起。

如果張金辰換成卓一帆的話......或許他就願意請太子將女兒從選妃的名單上劃去了。

接連著四五天都沒有看到卓一帆出現在桌上用膳,晚膳後,沈靜姝泡了一壺清茶去了沈旭的書房。

“爹爹,還在忙嗎?”

沈靜姝放下茶托,眸光游移在書房裏。

為了方便處理公務,沈旭的書房隔了一間給卓一帆用。

沈靜姝掀簾去看,只見冷冷清清的一室,案桌上什麽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,讓她忍不住駐足皺眉,覺得自己連進去看看的理由都找不到。

沈旭見愛女神思,眸色微動,佯裝嚴肅道:“順之此次跟太子暗訪周邊的官員,少說也要半月才能回來。”

“幾位王爺表面上與太子相安無事,可難保他們不會心生歹念,追查太子行蹤,暗下殺手。”

“啊,那順之哥哥豈不是很危險?”沈靜姝一臉驚慌道。

她皺著眉頭,心裏狠狠地顫動著。

沈旭聞言,當即皺著眉頭道:“他一個小隨從,怎麽會有太子危險?”

沈靜姝聞言,當即滿面愁容道:“那怎麽能比?”

“太子身邊多是侍衛,若遇危機,定會先護太子。”

“如爹爹所說,他一個小小隨從,如何能夠跟太子相提並論?”

“到時若有什麽意外.......那我豈不是......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?”

沈靜姝說到這裏,突然覺得心口突突跳得極快。

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,一時竟叫她無措難安,好似有什麽東西扯著她的心,叫她再也不能像剛剛那般沈靜等待。

沈旭見女兒如小鹿迷途,驚慌不安又無辜可憐,當即心裏一軟。

女兒情竇初開,懵懂不知,忽然明了,到又幾分不知所措。

可他這個做父親的,又怎麽能眼睜睜視而不見,讓她繼續這般憂心?

“小傻瓜,爹爹是騙你的。”

“太子身邊有功夫高強的暗衛,順之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眼看太子選妃在即,爹爹且問你,可想過做太子妃?”

沈靜姝擡起頭,靜靜地看著她爹。

她有想過的。

畢竟,她爹是太子少傅,是太子的謀臣。

論出身,她最合適了。

而且太子過府多次,與她早就相識。

太子胸懷寬廣,最善謀略,一舉一動矜貴優雅,最是讓人著迷。

可不知怎的,她總是會想起,那個蜷縮在橋洞底下的少年,那樣乞憐的目光像是碧海明珠,早已吸納了她眼中所有的光芒。

她再看不到那樣的一雙眼,仿佛潛藏了萬千故事,讓她多看一眼都忍不住為之心痛。

心裏的異樣太過清晰,以至於她一直以來,既想見他,又有些怕他。

甚至於,她有時候看到他那般深邃的目光時,心裏竟然會忍不住心疼他。

“爹爹,女兒不想做太子妃。”

“太子很好,可是女兒......”

“行了,爹爹知道了。”

“待爹爹問過順之以後,再來給你做主。”

沈旭頷首,知道此事只有他出面最為合適。

沈靜姝聽出了言外之意,一時間又喜又憂。

七日後,卓一帆回來了。

他們此行遇險,卓一帆為了護著太子,當胸中了一箭。

本以為必死無疑,誰知道他那心臟與常人不同,因此便僥幸撿回了一條命。

太子念他忠勇,親自送他回了沈府。

沈旭得知事情的始末,十分震動,待太子走後,又返回卓一帆的房間探望他。

看著蒼白虛弱的卓一帆,沈旭心疼道:“你這孩子出去一趟,差點把命都丟了。”

卓一帆聞言,強撐著笑道:“哪有老師說的這麽嚴重,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。”

“還要逞強?太子都說,若不是你那心臟異於常人,現在就是具屍體了?”

“為師還指望著你在朝堂上闖出些名堂,日後好為天下學子鋪一條錦繡之路。”沈旭說完,欲言又止。

他想將靜姝的擔憂也說出來,不過看著連翻身都困難的卓一帆,沈旭喉嚨裏的話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來。

卓一帆微微瞇著眼,平靜的面容下是一顆焦灼的心。

太子選妃在即,他想要獲得太子絕對的信任,救命之恩便是最好的捷徑。

他的心臟天生異於常人,因此,這不過是他籌謀已久的結果而已。

為的便是返京後,他能順利娶到靜姝。

卓一帆擡起頭,十分認真地望著沈旭道:“天下學子需要的,不是一個為他們鋪路的好官,而是能任人為賢,胸懷天下的明君。”

“天下良臣何其多,縱觀史記,明君難尋。”

“學生只是不想,這天下士子錯失良主,百姓再陷危難。”

沈旭聽著愛徒這番誠摯之言,心裏越發深有感觸。

他欣慰地望著卓一帆,眼角泛濕道:“有你這番話,為師就算現在死了,也能安心閉眼了。”

“咳咳......老師怎麽能說這樣的話,兩位妹妹還未出閣,太子尚未榮登大寶,徒兒也還沒有出師,這樣的話萬萬說不得。”

卓一帆掙紮著,似乎想翻身起來。

沈旭連忙按住他的身體,嘴裏連聲道:“為師也是一時感觸,你如此認真做什麽?”

“快快躺下,你的傷很重,沒有十天半月是不能下床的。”

沈旭安撫了卓一帆,過了一會便道:“太子此行,唯有親信知道,怎麽會洩露了行蹤?”

“太子可查出了些什麽?”

卓一帆聞言,當即視線一冷,嘴角冷嗤道:“這內鬼只怕是出在我們府中。”

“太子出行是學生提議的,路程也是學生安排的。”

“這一路,除了太子和學生以外,其餘等人,皆不知幾時返?。”

“所以,必然是學生在府中走露了消息。”

沈旭想起太子臨行前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。

只怕太子也想提,但又顧及他的顏面。

“依你看,會是誰?”沈旭沈凝道,心中卻已經有了一道模糊的身影。

卓一帆頓了頓,有限沈重道:“此事學生只告知過老師和師弟。”

沈旭心裏的懷疑得到證實,一時間身心涼透。

“你且先好好養傷,這件事為師會和太子一同處理。”

沈旭說完,神情恍惚地離開了。

待他走後不久,一個嬌俏的身影悄悄地推開了房門。

與此同時,床榻上的卓一帆緊張地閉上了眼睛,胸口的起伏雖然平穩,可那嘴裏呼出的氣息卻粗重了些許。

番外六:我心悅你(帆姝篇)

沈靜姝看著躺在床上卓一帆,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住一樣。

她靠近床邊,然後蹲下身。

眼簾中的人臉色十分蒼白,淩亂的發絲下,是他細密的汗珠。

“怎麽就受傷了呢?”

“太子有那麽多人保護呢!”

沈靜姝不悅地呢喃道。

這一刻,她心裏竟對太子也有了些許怨氣。

卓一帆的手在被子裏動了動,心裏難以遏止的快感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。

他的眼角有些濕潤,微微顫動的睫毛讓他不適地睜開了眼睛。

沈靜姝看著他微紅的眼眸,當即心疼道:“是不是傷口疼得厲害?”

“我去給你找點止疼藥來。”

沈靜姝說罷,便慌忙地想要離開。

卓一帆拉住了她的手,低聲咳喘道:“咳咳......別走。”

沈靜姝連忙轉身,順勢蹲下,再不敢妄動了。

她白皙細嫩的手還被他緊緊握著,可她卻渾然不知,只是騰了一只手給他擦著細密的汗珠,清亮的眼眸濕意濃濃。

“我不走就是了,可是你疼得好厲害啊。”

卓一帆強忍著胸口翻湧的情潮,眼眸裏的光越發柔了。

他看著沈靜姝,認認真真地道:“傻瓜,命保住了,再嚴重的傷都會好的。”

“這疼也不過就疼了一會,很快就會好了。”

“怎麽就只是疼一會呢?”

“最起碼也要疼上十天半月。”沈靜姝蹙著眉頭,不讚同地看著卓一帆。

卓一帆見她認真的樣子,當即淺淺一笑。

“你在心疼我?”

卓一帆的眸光太亮了,亮得刺眼。

沈靜姝的臉轟地紅了,連眸光都開始閃爍起來。

她低下頭,想要躲一躲。

可這時,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卓一帆攥得緊緊的。

“順之哥哥.......你的手......”

沈靜姝抽了抽自己的手,發現抽不動以後,羞怯地小聲道。

卓一帆握得更緊,他並未輕易就放過害羞的沈靜姝。

他能感覺到了靜姝的驚慌,像一頭小鹿一樣。

可他知道,他不願意再錯過任何一個弄明白她心意的時機。

尤其是現在,她連大力掙脫他都舍不得。

“靜姝,告訴我,你是不是在心疼我?”

“若今日受傷的是太子殿下,你可會這樣心疼他?”

卓一帆的語氣有些哀婉,有著試探,也有著不安。

沈靜姝擡起眼眸,疑惑地望著他。

他的雙眸太深,太暗,藏著太多太多她看不懂的情愫。

可她心疼他,又跟太子殿下有什麽關系呢?

沈靜姝難為情地搖了搖頭,然後低聲道:“你是我的順之哥哥,我自然心疼你。”

“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,他若是受傷了,父親不安,我也會跟著擔心的。”

雖然得到的答案模棱兩可,可卓一帆還是很高興地笑了起來。

不是一樣的,不再是同等位置。

那樣便好。

他摩擦著靜姝的小手,心裏的愉悅無以覆加。

只聽他聲音輕快地道:“太子殿下選妃在即,我不想你嫁入東宮。”

“你若心儀太子殿下,便是我做再多都是沒有用的。”

“可你若是......若是心裏沒有太子殿下,那麽我便用這救命之恩,劃去你選妃的名額如何?”

沈靜姝聞言,心裏一震。

她猛然睜大眼睛,不敢置信地盯著卓一帆看。

只見卓一帆微微翹著嘴角,眉峰柔和,眼眸似有星輝萬千。

他那樣專註地望著她,仿佛所有的情意都宣洩而出。

而他所做的一切,也都是為了她。

沈靜姝心頭一滯,嘴角微張,好半響才輕吐一句道:“你......你心悅我?”

她說完以後,臉頰倏爾一紅,好似晚霞中靜靜綻放的海棠一般,美得寧靜而絕艷。

她不敢繼續看卓一帆了,而是低著頭,再低著頭。

被他握住的手怎麽也抽不出來,她走不掉,只能尷尬又赧然地等待著。

這一刻,她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漫長。

漫長到她只能數著自己的心跳聲和他那粗重停頓的呼吸聲。

終於,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,頭頂有一道清淺而暗啞的聲音道:“擡起頭來看著我。”

沈靜姝覺得自己的臉又熱了幾分,她嬌俏地臉龐緩緩擡起,眼眸卻忽閃別視。

卓一帆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的雙眼,他一直望著,直到沈靜姝不得不將目光聚攏起來,也怔怔地望著他。

漆黑如墨的眼眸裏,漸漸有了水霧,然後又如同水晶一樣覆蓋在那遍布柔情的眸子裏。

兩滴清淚自眼角滑落,明明沒有聲音,可卻像是有什麽東西重重地敲擊在沈靜姝的心上。

她震驚地望著他,心裏已經懂得了他一直以來壓抑的深情。

可是她不明白,也有些害怕。

她害怕卓一帆愛的那個人,其實不是她。

她還很年輕,年輕到甚至於不能體會到卓一帆這樣深情而包含包容和疼惜的目光。

“我心悅你。”

“我想娶你。”

“靜姝,我用這救命之恩,劃去你的選妃名額好嗎?”

“我會用這一生來輔佐太子殿下,我會改姓為沈,為沈家支應門庭。”

“我會一輩子待你好,絕不納妾。”

“好嗎?”

卓一帆恍惚地問著,他隔著那重重水霧,隔著那淚簾微光,仿佛看到了個幻影。

一個他曾經渴望無數次,暢想無數次,可卻連做夢都不曾夢到過的幻影。

越是臨近幸福,他的內心便越是悲喜交加。

沒有人會明白,他內心覆雜的糾結。

可他對她的感情這樣真,他知道她能夠感受,也能明白。

而他所想最想要的,便是她親口給的一個答覆而已。

沈靜姝就那樣靜靜地望著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,她的心口很疼。

疼得她開不了口。

可她還是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。

或許這一生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,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。

可她還是會答應他。

因為他看她的眸光是那樣的虔誠和認真,因為他叫她的名字是那樣的溫柔和疼惜,因為他願意為她做出的一切努力和犧牲。

卓一帆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的狂喜和激動。

他突然從床上坐起來,然後將沈靜姝緊緊地抱在懷裏。

沈靜姝驚呼一聲,然而她卻不敢掙紮。

直到他身體尚未愈合的傷口又流血了,染紅了她的衣衫,她這才慌亂地呵斥他,幫他從新包紮。

卓一帆就像一個傻子一樣,一直都在笑,仿佛流出來的血,都變成了他最喜歡的顏色。

太子遇刺後不久,張金辰的身份漸漸浮出水面。

然而沈旭和太子都對此事密而不宣,相反卻暗中一直調查張金辰和他的同黨。

沈旭還未找卓一帆細談靜姝的婚事時,太子卻已經將一道賜婚聖旨送給了卓一帆,當作是給卓一帆的謝禮。

看著毫不知情的沈旭,太子殿下好心情地調侃道:“少傅得了一位好女婿啊,為了靜姝,一帆說他願意姓沈。”

“本宮還在想,他那悶不吭聲的性子,怎麽就有勇氣推開本宮呢?”

“原來竟然是為了靜姝,哎,本宮虧死了。”

“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!”

沈旭擦了擦額頭的黑線,總覺得自己還是不太明白。

太子見沈旭比他還意外,當即拍了拍他的肩膀,含笑離去。

沈旭來見卓一帆的時候,卓一帆還拿著聖旨愛不釋手地撫摸著。

沈旭看著愛徒那完全沈浸在愛戀中的小媳婦樣,眼皮跳了跳。

他甚至懷疑,之前那個跟他談論家國大業的愛徒是不是眼前的人?

“咳咳......”

“為師聽說太子殿下親自給你送來了賜婚聖旨?”

沈旭裝作雲淡風輕地詢問道。

卓一帆跟在沈旭身邊這麽久,又這麽會不知道他的心思?

他當即起身,十分恭敬地道:“學生自作主張,事先未請示老師,還請老師原諒。”

見卓一帆如此卑謙,沈旭的眼眸微閃,到有幾分不自在起來。

他擺了擺手,語氣隨和幾分道:“事已至此,為師只是覺得有些意外和恍惚。”

“你和靜姝......你們......可是彼此有意?”

沈旭覺得自己被陰了一把,當然,只是感覺而已,所以才不好說出來。

卓一帆聞言,當即誠實道:“太子殿下品行貴重,為君心胸寬闊,目光長遠,為人重諾守信,樂善好施。”

“且學生一直私下為太子殿下尋找名醫,若得名醫精心調養,壽元便可與常人無異。”

“只是......靜姝若為太子妃,日後子嗣極有可能成為儲君。”

“而學生與老師便成了外戚。”

“倘若靜姝願為太子妃,學生便是她日後的臂膀。”

“倘若靜姝不願,那學生便用這救命之恩換取太子之諾,如此以免太子與老師心生罅隙。”

“前幾日靜姝探望學生,學生便與她細說,靜姝不願為妃,而學生則願意求娶,故而才有今日賜婚聖旨。”

沈旭又被卓一帆這番言辭給感動了一把。

他聽出些許端倪,順之喜歡靜姝,只是不想他在中間作難,於是便有了救太子之故。

而且順之一直都在為太子尋找名醫,將自己的情愫藏在心裏。

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,當如是也。

沈旭解了心裏的疙瘩,高興對外宣布了這一好消息,只等靜姝笈笄後,便選個好日子讓他們二人成親。

然,若是沈旭知道卓一帆早已將他了解透徹,並且處處算計他而只為得到抱得美人歸時,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,心焦似火。

番外七:大婚(帆姝篇)

昌順三十三年春三月初八,宜嫁娶。

卓一帆和沈靜姝便是在這一天大婚的。

彼時張金辰已經脫離了沈府,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,開始結黨營私,顯露狐貍尾巴。

沈旭依舊漠視,太子繼續縱容。

卓一帆改姓為沈,深得沈旭和太子信任,在朝中亦有不可撼動的地位。

成親的時候,沈一帆已經升至吏部侍郎,手中握著極大的實權。

可他還是覺得委屈了靜姝,因為一個正三品的誥命夫人根本無法與尊貴的太子妃相比。

沈一帆竭盡所能地讓這一場婚禮變得十分熱鬧。

他學問深厚,為人謙遜,在翰林中交了不少知己好友。

這些人全都是各有才華,光是在接親的路上都鬧出了不少令人捧腹的妙語。

圍觀的百姓們個個人擠人的,都知道著小沈大人乃是知恩圖報,胸懷天下的好官。

這入贅向來是為世人所不齒,因此婚禮一向都十分簡陋,生怕大張旗鼓惹了笑話。

可這小沈大人的婚禮,那可真是十裏紅妝,風風光光地娶了嬌妻,又入了沈府大門。

至此,一聲“父親大人”翁婿也成了親父子。

沈旭坐在高堂,捋了捋胡須,笑得眼縫瞇起。

他雖然學識淵博,可若通透慧敏,卻自認不如女婿沈一帆。

但凡名士,皆將聲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。

然,世外有高人,高潔聲中依舊能我行我素的而得到眾人認可的,濁世中,唯獨“沈一帆”一人也。

沈一帆心胸敞亮,為眾人服之。

正所謂明機巧而不用,出淤泥而不染,當真名士也。

備受矚目和祝福的婚禮在眾人的笑鬧聲中推至高潮。

新郎牽著他的新娘子回了新房。

蓋頭被挑起來的那一瞬間,沈靜姝緩緩地擡起頭。

她眼波柔媚,紅唇輕抿,淺淺的笑意浮上面容,頃刻間,沈一帆的手有些輕顫,連眸光都開始濕潤起來。

門口擠進來的人都在起哄,大家夥看了新娘還不滿足,也不知道嚷嚷著什麽?

沈一帆毫不理會,整個人如魔怔了一半,局促地挨著沈靜姝坐了下來。

喜婆在一旁說著吉祥話,沈一帆每每都要提醒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。

眾人看足了笑料,心滿意足地離去。

等到婚房裏安靜下來,沈靜姝轉頭看著沈一帆時,只見他怔怔地癡笑,眼中的光聚落在那紅燭之上,那紅燭上印著醒目的喜字,無聲地昭示著,這是新婚夫妻的喜房。

沈靜姝含羞帶怯,微微低垂著頭,不作言語。

沈一帆發了片刻後呆,聚焦的目光漸漸清明,而他也為之一震。

這房間裏的紅燭之光如夢似幻,這樣的遐想是他不曾奢求過的。

因此他才驚覺惶然,大抵是察覺心魔太盛,沈一帆苦笑道:“我本以為,籌備了這麽久,我不會失態才是。”

“可這喜字紅燭,實在是深得我心,不免看癡了去。”

沈一帆說完,轉過身,牽著沈靜姝的手放到胸前。

那裏有著“撲通撲通”的心跳聲,好似連滾燙的溫度都傳了出來,讓沈靜姝瞬間覺得手被灼了一下,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從她的心間升起。

她微微擡起頭,只見沈一帆正眸光灼灼地望著她,那樣深邃的眼眸,仿佛潛藏著萬千星火,亮而熾烈。

沈靜姝只覺心口微滯,當即緊張道:“你......你還要去前院敬酒呢。”

沈一帆聞言,當即勾唇一笑。

他生得十分好看,平常看著便是風光霽月般的人物。

可許是因為在沈靜姝的面前,他無意隱藏自己的本性。

因此便顯得邪魅狂娟,讓沈靜姝覺得他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惡意,然而卻又並非是真的惡意。

到有點像是她羊入狼口,就等著被他拆吃入腹一樣。

她低了低頭,強裝鎮靜地道:“他們都在等著呢,你先去吧。”

“哦......我是誰呢?”

沈一帆握著靜姝的手的不放,還將她往懷裏一帶,然後順勢圈住了她的腰身。

沈靜姝從未見他如此孟浪,一時間滿臉羞意,微微掙紮。

沈一帆埋首在她後頸,長長地吸取她身上的香氣後,又控制不住地親吻了她的頸窩。

沈靜姝控制不住地往後仰著,手心全是細密的汗珠。

她難耐地張著紅唇,似喘非喘,眼眸霧氣濃濃,紅霞遍布。

只見她的手緊緊扣著沈一帆的手,繃緊的身體如弓一般,似要用她那微弱的力道抵觸著。

“你不喜歡?”

“不喜歡我這般待你麽?”

沈一帆貼近她的耳邊,極盡溫柔纏綿地道。

他的聲音暗啞魅惑,帶著繞梁的縹緲餘音,好似要將所有的情愫都融進這些他想說出來的話語裏。

沈靜姝身心一顫,只覺周身酥麻一片,身體下意識便軟倒在他的懷中。

喜歡還是不喜歡?

這樣的話,她還說不出口。

可是她寂靜的沈默,以及那紅透的臉龐,都無聲地透出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堡壘坍塌殆盡。

沈一帆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暖呼呼的,像只小貓咪溫順地靠在他的懷裏。

這樣的滿足和幸福無以形容。

他親吻著她的臉頰,沈浸在這讓他難以自控的氛圍中。

她長長的睫毛忽眨著,蹭到他的肌膚,癢癢的。

他睜開眼眸,用迷醉的餘光打量著她的眼眸。

低垂的眼瞼下,可見一片濕潤的水漬。

微微顫抖的眼角紅了一片,卻有著淡淡的光澤。

並非是難過,而只是......害羞而已。

沈一帆笑著放開了她,然後又情不自禁地啄了啄她的嘴角道:“等我回來。”

番外八:洞房(帆姝篇)

沈一帆的人緣很好,好到他稍微裝醉,身邊便有一眾兄弟爭先恐後地來為他擋酒。

沈靜姝才剛剛沐浴換衣,沈一帆便被人扶回來了。

起先她心裏還微微松了一口氣,覺得他醉了也好。

誰知道送來的人一走,沈一帆便徑直站起來,撩開珠簾走進寢內。

沈靜姝擦拭的頭發的手停了下來,愕然地看著他道:“你沒有醉?”

讓人心情愉悅的紅燭照著沈靜姝的臉龐,將她眼中的意外和緊張都照得清清楚楚。

沈一帆勾唇一笑,帶著三分頑劣道:“不敢醉,今夜是我們的洞房之夜,我怕醉了會不知輕重。”

沈靜姝自幼熟讀四書五經,偶爾也看了不少民間傳記和話本字,她微微頓了頓,便明白沈一帆那口中的輕重指的是什麽?

她低垂下頭,烏黑的墨發散在她的肩上,如珠似玉的臉龐紅暈微起,眸光也透著瀲灩誘人的水光。

沈一帆見她這般嬌羞又無奈的樣子,嘴角的笑意更甚。

他走到她的身邊,拿著帕子幫她慢慢地幫擦拭著墨發。

伸手撩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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